下雨了,我的心裡頭非常難受。昨日白天葬了啾啾,沒想到晚上飄雨了,我想啾啾躺在地下,就要淋濕了,如果靈魂還沒走,是不是會很冷呢,啾啾最怕冷了,那裡有好多啾啾的朋友啊,啾啾要找個伴取暖啊,知道嗎?

我睡不著,想到前天夜裡起來喝水,啾啾窩著沒睡,看到我還微弱的叫了幾聲,我想沒事了,回房繼續看書聽音樂;昨晚,爸說啾啾一點力氣都沒有,飛了三次都上不了巢,是他捧上去放著的。我想,既然都沒力氣飛了,怎麼還會有力氣叫出聲呢?那是訴說痛苦的求救嗎?啾啾當天下午到晚上除了喝水,已什麼都沒吃了,是最後的求救吧,甘願灌藥也不要覺得自己將死吧?那麼,我當自己沒事人似的,轉身進房那刻,啾啾會是什麼心情呢,沒救了等死吧,等我隔天起來捧著她,一秒間,活體變屍體,好大的懲罰啊。

啾啾在我懷裡走了,多麼諷刺,即使我沒有意會到他的求救,她還是苦撐啊苦撐啊,撐到賴床的主人終於知道事態嚴重了,撐到看我最後一眼就死了,我好自責,生死不由我,我知道,但,我竟錯失良機沒搶救到,小生命沒了,我的抱歉跟誰說?

捧著屍體的時候,哭啊,我不明白,怎麼回事,誰可以告訴我,為什麼這麼完整的身體,動都不動了,少了什麼?是心跳嗎?他的心不跳了對嗎?為什麼心不再跳了,上一秒還在的啊?為什麼動都不動了,昨天還叫出聲音的啊?還在嗎,還會有靈魂嗎,如果啾啾有靈魂也會痛苦吧,生死是怎麼回事啊,怎麼瞬間全變了,為什麼一秒之間,她不再屬於這個世界,為什麼一秒之間,我突然要承受失去,我說,媽,她為什麼不動了,她為什麼都不動了,為什麼,媽媽說啾啾已經死了。死了,誰要聽這個字啊,誰要。

我想了好久,死亡是什麼?是永遠失去一個生命嗎?有個科學家說過『當兩顆粒子有過短暫接觸後,彼此即產生一種永久的聯繫,兩個粒子路在對方裡面留下了一點東西。』

喔,是什麼?思念嗎?還是看不明白卻要經歷的哲學?

啾啾正躺在土裡,外頭正在下雨,濕潤天氣,屍體會腐化的特別快吧,心跳沒了所以身體不再活動了,蹦蹦跳跳的一切終將還諸大地、化為無物,但忠心守候的身影是因她有靈魂才這麼討人愛的,心跳僅係靈魂表達的前提,所以我想啊,死亡之後靈魂該去什麼地方?

好難啊,死亡這個命題,讓我交一次白卷吧。我無法時時樂觀,甚至常感到疲倦,所以總要求自己掙扎出前途光明的答案,但這次好累啊,甚至想,不管做什麼,倒不如永遠就一個人吧,因為我還活著,還有未來,保持一無所有,就不會失去,既然無從失去更多,掙扎的責任也免了,這樣對嗎,不知道。但可行。不想再失去什麼了,心裡頭明明柔軟的,眼神裡卻傲慢世俗,我難道喜歡?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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