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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/12/21書寫是值得鼓勵的一件事,可以簡單,柴米油鹽流水帳,單純紀錄者皆屬之;也可以困難,難在於書寫之道是溫柔的解剖學,是追索強壯或失能的因果報告,不下刀剜肉,不知自己虛胖,不下刀放血,不曉得血流光了怎麼樣,怎麼樣?就流光啦,砍掉重練還行的。一刀一刀,從噁心到享受對自己感到震驚,接著問「接下來會是什麼」,奧義如此。書寫的感受像揉一塊大瘀青,帶有快感的顫痛。

然後,你不知道,我時常想抖動的游標就是誰的心跳,當完成,將文章send出去,文章自己就要看著辦,交到觀眾手裡,他就不再是本來的我的小孩。於是,換我了,我的熱水澡比王佳芝的還過癮,如蛇蜕皮或者更噁心,大概是從後腦杓吧,有個小拉鍊,由頭上繞過最後抵達鼻子,好吧不瞞你說,我這皮囊其實是健康膚色M號人類大外套,嘎嘰嘎嘰拉開拉鍊,有一小人兒住在裡頭,『放風時間,好久不見!』他說。「平安回家,好嗎!」我說。我是小人兒的外套別墅,24年前,他跟我簽了租賃契約,約好了一輩子住這裡。

這位神秘房客從不怕打擾我,常指揮我進行殘忍的解剖活動,不思考的人會是最安穩的,但我,及他,根本不羨慕。因為,我是個粗人,小房客的書寫讓我有了文明的感覺,對於生死我幾度想過,走了偏鋒,懼畏死亡、冷眼看待生存,但,小房客說問生問死是哲學家毛病,一輩子只能死一次,死之前應該撈夠本,好好的活他個幾次。關於得失,我以為握不住高低潮,也要盡力讓振幅毫無殺傷力,但小房客說,站的越高越適合大聲歌唱,能高則高。跌到谷底沒摔死就當作整形,把土吃下去我會變成鋼鐵人。小房客的解剖活動只在夜裡進行,他一邊剖開我的身體,一邊說器官的來龍去脈給我聽,我的肝很黑,因為我習慣任勞任怨的付出,我的心很軟,所以不是個好幫浦送血到全身,心肝的問題讓我容易疲累。

小房客說,解剖般的書寫是為了知道病因,既然覓得,即應著手強健體魄。所以,我開始努力,書是我的維他命,校園是我的運動場,陽光曬在身上的溫暖,我打包起來當晚餐,吃飽了,小人兒就有力氣不停的解剖發現問題。現在,我的病歷一大疊,但是存摺裡也放了好多顧心保肝的營養品。

雖然我還是常橫衝直撞的勇闖疆界,但小人兒讓我知道運作的界限,侵入性的傷害是不鼓勵的,如果單刀直入可以取出異物,勇敢一點流血哪有所謂。

本來,因為有太多功課排隊等著完成,而一度排斥極了小人兒晚上的作亂,但今年,我想我們相處甚歡,終因書寫,在他的細膩與我的野性上取的了前所未有的共識,我內,暴逆與雅馴一身同體,共鳴共感彼此的美,所以才說,書寫,其實是世界上最溫柔的解剖學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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